《中國攝影》專訪·穆埃來了
攝影 | 安德里亞斯·穆埃 采訪并文 | 周星宜 勃蘭登堡門前的科爾,2014 白崖,2014 幽靈森林,2015 穆埃的作品精準再現(xiàn)了德國性,并以作品拓展、建構(gòu)起德國寥闊的歷史維度:一方面,他通過對戰(zhàn)爭歷史的戲仿,對自然、建筑、人物場景的再現(xiàn)以及戲劇性的表演,呈現(xiàn)出德國狂熱與理性相互糾纏的復雜性,在時間的隱退中追問、勾勒一個國家的記憶;另一方面,他極具浪漫主義詩意地書寫著德國空曠、靜穆的自然風光,借助歷史的顯微鏡,觀察多維善變的社會現(xiàn)實,從而關照一個處于當代進程中的德國。 ——閆士杰,策展人、紅磚美術館館長 安德里亞斯·穆?!獢z影”及文獻展現(xiàn)場 周星宜 攝 << 滑動查看下一張圖片 >> 穆埃的攝影作品具有一種戲劇化的美學感性,本次策展空間的布置非常有趣,從進入展廳開始就可以看到隨處可見的對比,這種對比存在于默克爾與科爾之間,存在于納粹德國士兵、難民與如今的德國生活之間,也存在于藝術家個人與父親肖像的“小家”之間。他的照片記錄了過去與現(xiàn)在,我們可以從中獲得對德國的多重印象。 ——瓦爾特·斯邁林(Walter Smerling),策展人、德國波恩藝術與文化基金會主席 安吉拉·默克爾,2009 赫爾穆特·科爾,2014 在樹下,2008 德國攝影藝術家安德里亞斯·穆埃(Andreas Mühe)在中國的首次個展“安德里亞斯·穆埃——攝影”及文獻展近日亮相北京紅磚美術館,集中展出藝術家過去15年創(chuàng)作中60余件經(jīng)典作品,包括創(chuàng)作于2018年的部分新作。在當代攝影的范疇里,穆埃難以被簡單歸類,他的作品以環(huán)境氛圍為線索,就不同人物、近當代歷史與現(xiàn)實展開視覺探索。 F·C·岡拉克,2016 正在走過的里希特,2005 哈里王子和弗雷迪·施普林格,2010 梅特?瑪麗特王妃和弗雷迪·施普林格,2011 桑德一家,2010 沃爾特曼一家,2009 跳水運動員,2009 運動,2004 你第一次拿起相機是什么時候?起初與攝影之間的關系是怎樣的? 安德里亞斯·穆埃:那是1994年,我15歲第一次拿起相機。我從母親那里得到一份禮物——一臺尼康F膠片相機,我非常喜歡它,并很快迷上攝影。我追著身邊的朋友,以及各種新鮮事物拍攝,比如在德國每年的4月30日都是重要的日子,城市里會舉行聚會、派對以及游行,我在那時拍了很多關于這個題材的照片。與攝影的關系需追溯到1989年柏林墻倒塌時,我當時只是一名十歲的小男孩,但從那時起,德國的歷史開始進入并影響我的生活,這在之后很大程度上影響了我攝影創(chuàng)作過程中對于柏林墻、國家統(tǒng)一等政治話題與人物的思考。 你出生于藝術家庭,做過照片沖印店的技術員,擔任過攝影家的助手,之后成為自由攝影師,并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拍攝名人肖像。這些經(jīng)歷對你的攝影創(chuàng)作產(chǎn)生了哪些影響? 安德里亞斯·穆埃:我的母親是導演、父親是演員,但我認為我的家庭與德國其他普通家庭并沒有太多不同。與身邊那些畫家朋友不同的是,他們用畫筆去表現(xiàn)周圍的新鮮事物,而我發(fā)現(xiàn)攝影是更適合自己的表達方式。后來在攝影機構(gòu)工作的時候,前輩或同事總是會說你應該怎么做、之后再怎么做,但我不認同這種方式,我只想遠離打擾,專注于研究自己想拍的照片。通過這些工作經(jīng)歷,我學會了在拍攝之前就進行思考,想明白自己要做什么,想要什么,該從哪一個角度入手,再去通過拍攝實現(xiàn);而不是等到拍攝的時候再做第二次、第三次的調(diào)整。 現(xiàn)在都是用大畫幅相機進行拍攝嗎?為何會形成這一習慣,是出于個人偏好還是創(chuàng)作題材的需要? 安德里亞斯·穆埃:是的,這次展出的作品也全部是用大畫幅膠片相機拍攝的,這既是個人喜好也是創(chuàng)作需要。我會把自己當作相機一樣去思考,用大畫幅相機的視角去看待事物,一切都會有所不同。對于我來說,可能最簡單的事就是把我想到的東西拍出來;真正難的則是拍攝前思考的過程,如何布光、設定,然后按照我的想法讓被攝者在鏡頭前呈現(xiàn),這些是最難的事情。借助大畫幅相機,我喜歡用光來“雕塑”作品,通過設置場景和光影創(chuàng)造出一個看似熟悉卻瀕臨解構(gòu)的矛盾視覺世界。 你曾于2017年舉辦展覽及出版同名畫冊《作為距離的悲憫》(Pathos als Distanz),你如何理解“距離”這個詞?如何把握自己與被攝者、作品與觀看者之間的“距離”? 安德里亞斯·穆埃:之所以命名為“作為距離的悲憫”,其實是希望觀看者在欣賞作品的時候能夠得到一種反效果,或者說是獲得一種很渺小的感覺。在我的作品中,常常出現(xiàn)背影或側(cè)臉的人物形象,當看到某個人的背影和他們周圍的環(huán)境,觀看者會很容易投入到畫面的環(huán)境中,但有時候,你可以創(chuàng)造一些肢體語言使觀眾不會完全沉浸其中。另外,我只關注自己想要表達的故事,被攝者只是我故事中的不同角色。這就是一種介于我和被攝者、作品與觀看者之間的距離。我希望通過“距離”來表達出我的一些想法,這或許類似于浪漫主義的手法,透過簡單而微妙的線索或暗示來挖掘隱藏在可見卻尚未被覺察的真實。 晚上20:56,電梯里的戰(zhàn)車樂隊,2012 安德里亞斯·穆?!獢z影”及文獻展現(xiàn)場,圖為穆埃以戰(zhàn)車樂隊部分成員為人物拍攝的系列作品。 周星宜 攝 以拍攝戰(zhàn)車樂隊為例,我將他們中的部分成員置于自然環(huán)境中,站在雪山面前的他們也像普通人一樣脆弱、渺小,而不是歌迷們印象里的重金屬硬漢形象?;诖耍矣袝r候還會用狹窄的視角去拍攝,并將這種對“距離”的把握方式作為我獨特的藝術語言。 回到本次展覽的作品,你創(chuàng)作的重點和關注的問題是什么? 安德里亞斯·穆埃:我作品所要表達和探索的這些問題,都是我成長過程中感受到的文化和政治系統(tǒng)中的問題。我究竟來自哪里?我身邊的世界究竟在發(fā)生什么?我采取什么樣的立場?我身邊權(quán)力的機制是什么,以及我的動機,我的環(huán)境是什么?實際上能夠擁有這種機會去創(chuàng)作作品,就是這個世界給予我的觀點,給予我一種個人的自由。或許我的藝術創(chuàng)作暫時無法提供解決方法或答案,但希望能夠給出觀點,引導關注、啟發(fā)思考。 如何看待攝影這一媒介在當代藝術中所扮演的角色?是否考慮拍攝短視頻、電影或運用更多元的媒介來豐富和呈現(xiàn)自己所想表達的主題? 安德里亞斯·穆埃:正如我前面所說,攝影只是一個適合我表達的方式/工具,如果繪畫更適合我的話,我當初可能就選擇繪畫了。因此,對于那些從事藝術創(chuàng)作的人,我的忠告是找到真正適合你自己的表達方式。另外,我不會考慮運用視頻等其他媒介來進行藝術創(chuàng)作,單個機位的拍攝就已經(jīng)讓我耗費幾乎全部的心思了。 伯格霍夫的露臺場景,2012 貝蒂,2012 “2006”,2006 “2007年2月,不再前進”,2008 萬德利茨 I,2011 萬德利茨 J,2011 關于歐洲難民題材的“森林”系列,2016 穆埃頭像,2018 藝術家簡介 安德里亞斯·穆埃,1979年生于德國卡爾·馬克思城(現(xiàn)開姆尼茨Chemnitz),現(xiàn)工作生活于在柏林。他起初專注于拍攝音樂人、演員和藝術家的肖像,并在雜志和報紙上發(fā)表作品。他的第一個主題系列的創(chuàng)作開始于2004年。自2010年起,穆埃參加了在眾多世界頂尖博物館和機構(gòu)舉辦的個展和群展,其中包括柏林馬丁-格羅皮烏斯博物館(Martin-Gropius-Bau)、杜塞爾多夫北萊茵威斯特伐利亞州論壇博物館(NRW Forum)、羅斯托克藝術廳(Kunsthalle Rostock)、雅典貝納基博物館(Benaki Museum)、漢堡堤壩之門展覽館(Deichtorhallen)等。 安德里亞斯·穆埃——攝影 Andreas Mühe Photography 地點:北京·紅磚美術館 時間:2018.9.12-10.21 出品